岁晏

【花遇】七日境.2

之前那篇灵异

下课铃声如约响起，教室里原本压抑着的喧哗讨论声一下没了妨碍，开始喧嚣起来。

外面的黑还是像浓墨一般，透不出半分光亮，黑夜是令人恐惧的东西，很多胆子不大的学生缩在座位上，甚至不敢朝外面看一眼，而有些胆大的学生却已经不信邪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张遇见望着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笑，身影一瞬隐没在门口的黑暗里，门又一次哐地一声重重合上，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阻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花没动，他担忧地望着张遇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走廊上似乎也安静到了一种寂静的地步。

方才走出去的同学嘻嘻哈哈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身后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然而其他同学忙着讨论这怪事，忙着叫害怕，没心思也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宁静。

然而，那些走出去的人，他们还回得来吗？

一花莫名想，感觉背后有点凉飕飕的。

想阻止却没说出口，张遇见面色凝重，脸色随着时间的流逝显得更差，一花回过神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往他那里靠了靠，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张遇见侧头，勉强对一花笑了一下。

他的预感。

死亡的鸦影缓缓张开了双翼，黑夜，教室，死一般的寂静，那些他往常只当做是虚幻的梦境在此刻突然一步一步变得更加真实，如果是真的，那么，接下来的，将是鲜血，哭喊，嘶吼，死亡.......他的梦境记忆似乎也在逐渐地变得清晰，有些以前从来想不起来的事情——张遇见愣愣地转头盯着外面的黑色，突然开口，轻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喃喃道：“十，九.......”

“什么？”一花没听清。

“八，七，六......”

张遇见的双眼紧盯着外面。

“五，四，三.......”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二......”

他紧张地在心里祈祷着。

千万不要是真的。

他浑身都紧绷到了极致。

“一。”

呼吸在那一刻被无限地拉长，梦中那鲜血迸溅的死亡在他脑海里清晰地显示着挥之不去的画面。

“......零。”

审判一般的最后一句话音落下。

静默宛如冰封一般在一花和张遇见两个人之间蔓延。

一秒，两秒。

一花不明所以地眨着眼，不明白张遇见在干什么。

无事发生....吗？。

灯火依然明亮，周遭依旧喧嚣。

无事发生。

张遇见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了一下，他终于放松了一点，转过头，对疑惑的一花解释道：“倒没什么别的。只是我想起来，在我的那个噩梦中，我也是像这样在倒数，我就是想看看难不成我的梦真的映照到了现实么。——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有。在我的那个梦里，等我倒数完了之后——”

他的半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教室正中央的电灯闪了一下，滋嘠一声，一花的嘴巴张大，惊诧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挪走，其他同学们惊恐的神色只在频闪了一下的灯光下一晃而过，张遇见骤然瞪大的写满不可置信的眼睛，从讲台旁边一下站起的女老师，瞬间，都一并淹没在了黑暗里。

死一般的寂静。

在最初的寂静过后，反应过来的学生们再次就着这断电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有两个胆子小的女生呜呜地哭起来。偌大的教室里，虽然灯不知道为什么灭了，但倒也还剩一点光亮，并不是非常吓人，只像是中午把窗帘全部拉起来之后，太阳穿过窗帘的那种淡淡的光亮。昏暗的，倒还叫人看得清东西，不像外面是全然的黑暗。

灯断的突然，张遇见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花第一刻就转头看他的状况，看见张遇见怔怔地发呆，不知道又想了什么，整个人几乎都如同泥塑一般呆在那里。

女老师站在讲台旁，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黑掉的电灯，又发现身后的电脑也一并息了屏。她的心里也犯嘀咕，但是作为一个班主任，这个时候可不能露怯，不然肯定会引起学生的恐慌。更何况她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清了清嗓子，她对着底下喧哗的学生们说，“应该是跳闸了。我去旁边的班级看看他们的电路有没有什么问题。”

她拿起手机，警告学生们要保持安静，然后款款地走到班级的门边，握住扶手想要开门。

黑色，血红。

在那一瞬间猛然抬头，张遇见的瞳孔骤然缩小，失声喊道：“等等，老师，不要出去！”

然而女老师已经比他更快一步地打开了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张遇见的阻止，反正，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影在被黑暗吞没的那一瞬间，门被哐的一声合上，再次隔绝了外面的黑暗。

教室里随着张遇见的那一嗓子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再笑了。

望着教室的门，张遇见的脸色数度变换，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一花在他脸上看见了从来没有过的坚决。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讲台上。

“各位同学。”他的声音冷极了。“这情况绝对不对劲。我们千万不要再出教室了。”

白纸点着头，喃喃地说：“上节课中途出去的，他们好像没有再回来过......”

“我艹，什么鬼啊？”

东玄还是很冷静，“可能出事了。”

小程看着其他同学，又看看外面，笑不出来了。

张遇见皱着眉，缓缓说：“可能有些人曾经听我说过我一直做的一个噩梦。”他的脸色苍白，“在那个梦里，我也是在这个教室，外面也是一样的黑暗，而且，在我倒数之后，灯也是一样地熄灭了。”

“......然后呢?”

他神色凝重：“我不记得别的什么。我只记得，那个梦里有着太多太多的鲜血，以及，死亡。”

教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没有人再说话。

此时全班一共三十个同学之中在下课的时候出去了五六个，一直没有回来。剩下的人全部缩在座位上，连动弹一下都小心翼翼，再没有一个再敢去打开门或者窗。张遇见站在讲台前面，半张脸掩在黑色里，抿了抿唇，看着台下同学们那他梦中熟悉无比的惊慌神色，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在教室的气氛回归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前，东玄率先打破了沉寂。这个少年很聪明，他知道，有的时候众人的沉默比外在的环境更令人害怕。他说，“遇见，你要不努力想一想，在你的梦里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张遇见看着他，也明白他的意思，勉强笑了笑。“我经常会做这个梦，依稀感觉梦的情况都相差无几。可是每当我想去回忆梦里清晰的过程的时候，我却总是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教室里的空气显得冰冷，吸进肺里的时候扎得鼻腔都在作疼。张遇见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不想让同学们太过惊慌。“毕竟这世界上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

“可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待张遇见说完，白纸小声地问，“谁敢出去？”

谁敢出去？

之前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再回来。而方才教室里的嘈杂让人注意不到走廊上的安静，而这个时候没有人再讲话，所有人才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没有半点声息的走廊，仿佛再无活物存在于这个教室之外。

谁还敢出去？

“除了呆在这里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有人小声地嘀咕道。

一花抬起头，对上张遇见从讲台上投下来的目光。

他们的眼神掠过一刹，明晃晃的两个字扎进所有人的心里：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