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晏

岁既晏兮孰华予

【中芥】时间断绝

已交往设定,4k字

就喜欢看中芥并肩作战啦🥰(虽然这里还完全没写到那个part)







多年以后,重力使中原中也在和早已升任为五大干部之一的芥川龙之介并肩作战时,偶尔会想起跨越生死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个时候,离他和芥川龙之介恋人关系的确立还尚未过去多久。在那些横滨流传的众口纷纭的传说中,芥川还尚是港黑的游击队队长,包括警方在街上四处张贴却极少有人揭下来过的大同小异的通缉令,一切的关于他们的故事才不过只叙述了一个开头,只是恰恰将进入最为精彩纷呈的一个阶段。隐秘住宅的外墙翠绿的爬山虎也只是刚刚伸出枝芽攀附了小半的别墅白墙,还未能构成一片足矣令人安心的庇护所的绿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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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先生、、……?”




在十来个平方,阴冷潮湿昏暗的审讯室里,地砖横裂。少年低沉的声音,随着他扣在地上的指尖蜿蜒爬行的鲜血顺着地砖上崎岖不平的花纹溢成一片奇异的花纹一般从干涩生疼的喉口溢出,微弱而颤抖。爬满幽绿苔藓的墙漆斑驳的墙壁两侧挂着两架散发着微弱光亮的烛火,许是烛架使得久了,温度在上熏出一层死寂般的灰黑色,一圈一圈如涟漪般层叠浸染缠绕而上。它没有天窗,梯子上的门也被关得死紧,整个地方的唯一光源就是那两根蜡烛,然而又微弱,昏昏黄黄,压抑之余透露出弱柳扶风的病弱感。


芥川龙之介,侧躺在这杂乱肮脏的刑讯室里,半阖着眸子。刚刚从昏死状态中苏醒,他的头有些疼,记忆大约是缺失了一块,脑子里此刻只漾满了轻浮而混杂的代表着混乱的白色泡沫,那种不明所以不明来源的混乱思绪在思想世界里随着他的清醒一层一层地堆积累加,以至于让已经习惯了受伤昏迷以至于一向能做到在昏迷醒来之后立刻使脑子清醒过来的他也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深入心底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


“中也……先生?”


扣在粗糙地砖上的指尖动了动,沾着鲜血,在灰败的地上拖出蜿蜒而至的一小条血迹。芥川侧着头,这个姿势让他的鼻尖几乎挨着地面,那地上许久没有打扫而落定一方的尘埃伴随着他的鼻息轻飘飘地扬起,其中不少又顺着他吸气的片刻钻入了他的口鼻。


“唔……咳咳…”他的肺本身就脆弱,不像他的主人那样强大,无法抵御这些外来侵略的不法分子。随着呼吸,肺里痒意很快袭来,于是芥川下意识想抬手捂住嘴咳嗽,然而紧接着从臂膀处传来的沉沉疼痛以及金属沉重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让他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不可完成性。


灰尘太大,又没办法动弹,被迫用这个姿势咳嗽绝对是一种并不美妙的体验。他一声声呛咳得费力,肺部熟悉的钝痛像被锯子来回切割的木头一样,很快有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身躯在地上蜷缩,沉重的铁链同时束在他的手腕和脚腕处,叫他几乎没有办法挪动自己的手脚分毫。


肺好疼……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如此剧烈地咳过了。若是照以往,他咳嗽直至咳血的这一幕落入那个橙色头发的港黑干部眼里,后者绝对会立刻心疼地替他擦掉来不及掩去的嘴角的血迹,再一脸生气地数落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威胁要用干部命令硬性要求他回去好好休息云云,所以自从他们交往之后,芥川也逐渐尝试着稍微去顾及一点自己的身体。


然而现在……


那个记忆中的熟悉的,唯一带给过他温暖的身影就站在他的前方,不过数尺,背对着他。一件黑色的宽肩披风僵硬而冷冷地垂在他的眼前,依旧精致的黑色皮鞋踏在一片污泥尘埃混着鲜血的狼藉里面。


那是一片混着他的鲜血的狼藉。


芥川干涩的嘴唇动了动,他凝望着眼前近在咫尺可是又像远在天边的他的爱人,仍然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是现在的这个无比狼狈的情状?中也先生又怎么了?然而身经百战的不吠之犬绝不容许自己处于心理的弱势地位。在心下最初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一点一点由他本人强硬地剥离过去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肩部传来的剧痛。


那疼痛似乎并不简单,他缓缓地下移目光,在视角的尽处看见了那两根生生贯穿了自己琵琶骨的银色细锁铁链。


琵琶骨被穿,如同整个人被彻底锁住,会让人失去一切反抗的途径。更罔论他手腕上和脚腕上还缠着的粗重铁链。


心脏像是停跳了一秒。


而在寒意乍起,他浑身都泛起前所未有的冰冷之感的同时,原地转身时皮鞋踏地的声音响起,那披着黑夜的橘发的重力使终于冷冷地转过身来。

 


 

“芥川龙之介。”

 

 

  

他的中也先生用着他熟悉的声音却陌生的语气,凉凉地,像用小银锤一点一点敲碎一块薄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聚集又逸散,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是冷漠的全名。


芥川惶惶然抬起眸子,那目光只和中也凉薄的目光接触了一瞬,那眼神中的含义片刻便被他读得分明。那是不耐烦和厌恶的复合混杂体,从地狱里挣扎过的他对此再清楚不过——尤其是那深沉的厌恶,他从很多人的脸上都曾经看到过。但是,谁都可以这么看他——唯独不该是中原中也。唯独不该是他。意识到这点,他便立即甚至带着一些慌乱地侧过眼睛,几乎开始微微地发抖。哪怕刚才肺部和肩部的疼痛一刻不停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他都没有过这种如坠冰窖的痛苦感。


是在下做错什么了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中原中也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他,橘发干部即使是对普通部下的目光也不会如同这样夹着冰刺。


此时此刻,这个目光带给他的痛苦远超于身体上的那些他早已习惯的伤痛。


面对着这样一种眼神,芥川一直以来对着外界树立起的坚硬屏障在唯一一个能够走进他的内心的港黑干部的面前粉碎无疑,“对不起……”他几乎是立刻就惶惑地下意识道歉,尽管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中原中也俯下身。


他橘红色的头发梳理得分毫不乱,黑色的帽子正正地戴在头上,黑色双带在胸前延伸入黑色外套下的白色衬衫深处,连衬衫的每一分皱褶都被恰好好处地烫过,显出干练极有分寸的弧度。港黑干部和以往一样喜欢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和蜷缩在地满身血迹灰尘的芥川的对比是那么明显。


接着,衣着精致的他伸出手,强硬地钳住了衣衫破烂无比狼狈的芥川的下巴。上抬,丝毫没有留力的右手强行迫使蜷缩在地上的人抬起头看着他 。

 

 


“芥川龙之介。”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太失望了。


橘发干部的口吻平静而冷漠。


芥川被迫抬头的瞳孔倒映着这个他陌生的中原中也,身影,全然占据了他整个视野,细细地颤抖,那句绝情的话如水银倾泻一般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撞痛他的耳膜,张开的五指在粗糙的地上无意识地抓出深色的血痕。他的心脏,胸腔中那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像是被利刃插入搅碎,碾为了一摊肉泥那般疼。


“对不起……”他又咳出一口血,像是只会重复这样一句话似的,被爱人透入骨髓的冷漠生生剥夺从而失去了其余所有的语言功能。他重复不断地喃喃自言道。


“对不起……”


连中也先生都对他失望了吗……芥川心下空茫一片,咳出的血从嘴角不断蜿蜒流下,刺红的血染红了身上的白色衬衫,他此刻只知道口中轻声喃喃地不断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待他好的,他曾经发誓,永远不让、失望的,中也先生,也对他失望了吗……

 


 

他是从万劫不复的地狱爬出的,沾染一身自我或他人血迹的,万人憎恶的,无心之犬,本该没有心。……他本不该……不该乱心、。


他从无边深渊中行走于世间,见过世间万人却也从未见过世间任何一人。他本是无心的,惨败的一生,他来此世间一趟,空茫的,只是终将追随黑色的死亡。


爱这个词,从来不在无心之犬的词典上。


从地狱里一身伤痕带着腥风血雨爬上来的家伙,似乎生来的归宿就是回到地狱去啊。他从地狱走出,也只是行走在了无垠的沙漠里,那寒冷月光下的沙漠有一种奇异的震撼力,背光处黑如静海,面光处一派灰银,却有一种蚀骨的冷。冷得他在遇见中原中也之前从未体会到自己的心。


但是,那橘发的身影却突兀地来到他的黑白世界,教会了他爱这个词的写法,港黑干部带着一身温和的春风风风火火地直直闯入他的生活,打破他笼罩万物的黑夜,如同早阳一般,光芒,抚摸,最终还是让他的生着尖锐利刺的屏障丢盔弃甲,用他的耐心和温柔和关心,填补了他破碎的胸腔,赐予了他心脏,让无心之犬知道了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是什么样的感觉。而且那感觉并不坏。

只是,最终连他也对自己失望了吗。


中也先生……对不起……


在下无能,让您失望了。


果然……只有地狱才是自己这样的无能者该去的归宿啊,只有孑然才是他的一生。


不过也是,他这样一具惨败的身体,一个无能的弱者,本就不配站在强大的中原中也身边。爱什么的,只是软弱时分的妄想罢了。


对不起,中也先生。



芥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身体好放松,一切疼痛不知何时都已经彻底消弭为虚无。他以为自己死了,彻底摆脱了一切,不曾睁开眼睛,也就任由灵魂漫无目的地飘荡在空白之中,直到一片空茫之中,那谙熟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由轻微到响亮。

  



“……够了芥川!!你再一直喊我名字然后不停地重复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就真的要生气了啊!”



…………中也先生?



“烦死了……明明都说过无数次了,对我完全没有什么必要道歉的……——况且到底是看到什么了啊!”



没有必要道歉……?



“明明都说过一万次,你已经够强了啊,到底是为什么会还在觉得配不上我的!难道中了个异能之后——明明持续时间也就十分钟的样子——我之前的说服花的功夫和努力就都白费了吗!真是想想就生气啊混蛋太宰!要不是这混蛋青花鱼的计划,想来芥川也不会中这该死的异能吧!”



异能……?



“真是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随便地去否定自己啊芥川!也不好好想想我怎么可能对你说出失望这两个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什么…………中也先生在说什么……



迷蒙之中,柔和气息吹过侧鬓,他感到有温热的指尖轻柔地拂过自己的脸颊。



他听见身旁人轻轻的一声叹息。“……等你醒过来,等这件任务结束,我一定还要教育教育你。”



“啊啊离异能结束的时间好像也不远了,虽然不知道异能作用下你都看到了什么,但是反正还是得讲讲别再轻易对我说对不起这件事啦……特别是讲的什么失望,什么配不上我这种话,真是一听见就想跑去揍混蛋青花鱼一拳!”



“不过总之,咱们现在还在Qiufg的内部,还是先快点醒过来吧,龙之介……。”



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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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芥】一起走

 已交往设定,芥川战损







他们是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碰到意外才会这样的。


原本分派给两个人的任务只是在这个废弃地下掩体中寻找前已经被港口黑手党重创从而退出横滨的敌对组织遗留下来的一款尚在研制期的生物药剂武器,然后摧毁敌对组织撤退后留下的科研室,防止生物武器流出造成巨大的破坏而已。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表面上撤退了的敌对组织事实上一直对港黑的不吠之犬——那名单枪匹马摧毁了他们小半组织的人怀恨在心,早已重金寻了几名强悍的异能者要将他当场诛杀,放出的所谓的生物药剂的风声也不过是为了将他引进来入局而已。


没有增援,没有准备,没有对对方的了解,新双黑只有彼此。



在对方的突袭,那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中,尽管芥川和敦的配合已经打得相当完美,但受制于对方的异能力他们完全不知,而对方又对他们的所有情报了如指掌一看就是早早预备过的,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落于下风,特别是在对面转出了一名空间系异能者之后。


前所未见的特异空间系异能者那种奇怪的异能力。


那一刻,战斗正进行到最激烈的部分,罗生门化为的黑兽几乎已经堪堪要咬上对方攻击性异能者的脖颈,一招制敌。


——但。



随着不知何时转出的装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那一句咒语的尾音掷下,霎时间所有人的眼前都闪出了一片白光,罗生门受到压制硬生生收回,不等芥川和敦反应过来,仅仅半秒,待白光散去,他们已经身处于一方离地数米的「场」之中。


在这个异能制造出来的「场」中,芥川和敦的异能力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他们不得不耗费数倍的精力才能使自己的异能达到往日正常的水平,尤其是芥川的作为距离范围攻击的罗生门被禁锢在了一方极小的空间里,难以发挥它全部的威力。


但是即使是处于这样不利的情形下,新双黑的战斗力仍然不容以忽视。


除开对面那个空间系异能者,对方的攻击系异能者的异能即使不受「场」的压制,相较于罗生门和月下兽来说还是处于弱势。加之他二人配合精妙,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处于下风之后了解了对面的异能种类,战斗起来自然就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他们终究是以多敌少,哪怕所持异能再强悍,在「场」的压制下消耗甚巨,在对方类似于拖延战一般的打法下,身体本来就不好的芥川最终先一步有些支撑不住。


不过港黑的不吠之犬在逆境之中似乎只会更加冷静与强大。







“敦,黑虎绝爪。”


他脸上沾着一点方才躲闪不及被划破肌肤的血迹,在罗生门又甩开一个攻击上来的异能者时,在那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一步上前到敦身边,低声说。


敦侧首,微微睁大眼睛。


「黑虎绝爪」,是罗生门和月下兽的结合技,综合了二者的能力,无比强大。

但是他们迟迟没有用这一绝技,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对面人数众多,而一旦芥川将外套也就是罗生门的大部分力量给予了中岛敦,他自身就会成为对面的唯一突破点。


即使芥川仍然可以使用身上的白衬衣作为异能,但是那力量无疑是会大打折扣的。


中岛敦没立刻作声,芥川很容易地看出他的犹豫也知道理由,于是皱眉。


虽然在和中岛敦交往之后,芥川已经开始逐渐放弃他那种不惜命的打法,但是他认为想要解决眼下的困难唯有这么一种法子。


否则时间拖的更久,等他二人彻底力竭之后,才是真正的无可挽回的局面。



“别废话了。”他说。


他们的结合技黑虎绝爪的确强到超乎对方的想象,也的确没有经过对方细致的研究。中岛敦披上了芥川的黑衣,一心想要快速结束战斗以免对面伤害芥川,月下兽罗生门异能用的毫无保留,对面落花流水,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对方的空间异能者被击晕,异能「场」破碎,对方已经躺了一地的异能者纷纷从几米高的空中摔在地下,中岛敦并没有杀了他们,只是确保对方短时间内绝不会再清醒过来而已。


身上披着的黑衣化为的黑兽已经安静地缩回重新变成了外套,中岛敦随着「场」的破碎落到地上,单膝跪地缓冲了一下,下一刻他险些没有趴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即使是白虎的超治愈能力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身体修复完毕,方才顶着「场」的压制战斗了这么久,中岛敦几乎是头一次体验到精神力几乎殆尽的感觉。


“……芥川。”他头晕脑胀地低着头缓冲了几秒,嘴里喃喃自语道。






芥川蜷缩在一侧的碎石堆中。


当中岛敦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地挪过来找到他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芥川腹部那原本洁白的花边衬衫上洇染出的大片鲜红。那是一处对方的攻击系异能造成的贯穿伤,血源源不断地流着,芥川侧着脸,眉头紧蹩,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唇角却沾着殷红。


“芥川……”中岛敦颤声道。


他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衣襟处的衣服,给芥川做了个简单的止血包扎。指尖拂过的指下肌肤冰凉,中岛敦甚至能察觉自己的手指在扯着布条的时候止不住地在颤抖。


芥川在他耳畔轻微地抽气,随着呼气的动作,血丝从他嘴角溢出。


中岛敦于是又单手扯着布条另一手慌忙去摸他的脸,用指腹轻柔地擦去芥川嘴角的血迹,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完那不断溢出的鲜血。他的声音抖个不停。


“芥川,你……”


他明白极了,不断从嘴角溢出的血,是除了外伤之外的,严重的内伤。


一定很疼吧。


异能造成的贯穿伤,几乎耗尽精神力的对战,又是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下。


那种剧烈的精神力消耗,就连持有白虎超治愈能力也没受重伤的敦都尚觉疲累无比,更何况是身体本就不好的芥川呢。


然而芥川只瞥了他一眼,低转下目光,低低嗽了两声,抿掉唇角的血,低声道。“死不了。”


可是……中岛敦想说你现在满身是血,衣物包扎远远无法止住那么大的贯穿伤,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骨头有没有摔断?还能动吗?


还有……我们一起回去吧。


但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颤抖着嘴唇,俯身俯得极近,盯着芥川的侧脸,那本就白皙的肤色在血色的映衬显得更加苍白。


芥川……


他又傻傻地唤了一声。芥川终于皱眉转脸看着他。语气是中岛敦熟悉的不耐。

“人虎,如果你觉得在下还能撑很久的话,你就尽管在这里废话好了。”


他这话说出口,中岛敦低着头,生生愣了半秒,下意识地喃喃,“对不起……”



“不……”不是,嘴里的道歉比脑子要快上一点,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整个人都哽住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芥川这一次居然没有在他面前硬逞强。


如果现在换在他们交往前,芥川绝对会对他说在下不需要你的怜悯这句话的。


难道芥川终于肯在他面前暴露那么一点点脆弱的样子了吗?


他很想想下去,却没有时间想下去。就算芥川终于对他已经卸下了一层心中的尖刺,肯在他面前暴露出那么一点点脆弱的模样了,中岛敦却也清楚地明白,芥川的那种性子是绝对的倔强,如果不是他的状态确实差到了极致,就算他是他的男朋友,他也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说出那么一番话的。


他的状态确实差到了极致。


这一想法一到达大脑皮层,中岛敦立刻又收起全部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伸手轻轻地扶了扶芥川的肩头,小心翼翼地询问芥川。


“刚刚摔下来,没事吧?”


不不,我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中岛敦的尾音还没落下就自觉不对,迅速改口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我是想说,我怕,我怕要是你……如果动的话会不会二次伤害……。


芥川侧着头,看上去被他的男朋友蠢得已经无奈了。没先回答,而是先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这个地下掩体里会不会还有别的敌人?”


“会……可能会啊。”


“还有,这里能不能使用通信设备?”


中岛敦想起他们进来的时候曾经尝试用过手机发信息,然而这里的掩体似乎构筑了特殊的信号屏蔽设备,手机拿进来之后连一点信号都接收不到。


“不能啊。”


“那么,说明只有出了这个掩体才能寻求救援。而在下确实身负重伤。你觉得,是让在下躺在这里休憩比较好,还是被你背起来然后用你那蠢笨的动作让伤口更加撕裂为好?”




“……”中岛敦听完这一番话,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而不过半秒,他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地拍腿轻呼。


“我明白了!”






“……人虎。果然蠢笨。”


直到被中岛敦用着极其轻微的动作背在了身上之时,芥川还一直都以为中岛敦是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图简直明晃晃的,那意思明摆着是让中岛敦先走,自己一个人出去寻找救援,别管他。


芥川知道仅仅留在这里,对面敌对组织的人在不久之后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前来查看情况,而他身负重伤又耗尽了精神力,完全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他已经在想着干脆鱼死网破和那帮人同归于尽算了,反正这样他也能吸引绝大多数火力,至少能保证人虎平安出去就好。



然而中岛敦简直像是听不懂人话。


“我怎么了?”中岛敦背着他,动作倒确实十分的轻,他两手托在他大腿处,恰到其处的倾斜角让芥川仅虚搭着双臂就能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微靠在他背上,根本不会让身上的伤口撕裂。“不是你叫我动作轻一点的吗?”


“……确实蠢。”


如果不是浑身确实疼得不行,芥川几乎已经想要跳起来给中岛敦一拳了。但是他此刻累的连抬根手指都觉得是在耗费不必要的精力,只能无奈道。


“在下的意思,是让在下留在这里,你先……”


“哦哦哦!”他的话还没说完,中岛敦已经快嘴抢先打断了他。


“不就是让我先摆好姿势你再上来么!就这也要念叨那么多遍,芥川真是唠叨。”


“你……”芥川就算是傻子此刻也意识到了中岛敦的故意。他略微愕然,从趴在敦肩上的视角来看,只能看见那一头略微沾着尘泥血迹的白发在眼前晃来晃去,在幽暗的室内仍然微微地反着光。


“你先别讲话啦,好好保存一下体力。待会出去之后还要接受你们港黑医院的全身检查呢。”中岛敦目不斜视,嘴里念念叨叨。


芥川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是那种故作的镇定。

【敦芥】一起走

已交往前提。战损

在思考要不要拉余华老师出来、、会不会有点怪









在中岛敦努力保持着身体最大的平稳,一步一步地走在处在黑暗中的地下废弃掩体通往地面的破旧道路的时候,芥川正阖着双眸趴在他肩头,一口接一口地吐血。


 废弃掩体里四周石壁长着厚厚的一层青苔,四下无人,回荡的只有脚步声,芥川微弱又带着痛苦的轻声抽气的喘息声就清晰地落在耳边。中岛敦双手在后面牢牢地托着他,一步一步努力地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踩扎实,没有回头也压根不敢回头,但是他的异能所带给他的超感知,几乎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浸没在了一片血海里面。


血的腥气。芥川趴在他肩头虚弱地喘息,似乎每出一次声那股血腥味就会更重一回,他清楚地知道那血是谁的。这让他的心口好像被刀子在割一样疼。


那么多的血啊。


鼻尖所接触到的血腥味着实太过浓郁,即便是普通人也无法再进行忽视。中岛敦甚至感到他右肩的衣服已经被温热的血浸透了。染成红色的白色衬衫湿哒哒地贴在他皮肤上,那种血液粘稠的触感让他的一颗心脏几乎无时无刻不提在嗓子眼。




“芥川。”


“芥川…”


“芥川……?”


尽管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千万不能被在这个庞大的地下掩体中敌对组织潜入的其他人发现,但是中岛敦还是忍不住一声又一声地轻轻唤趴在他背上的人,好像一声不回就代表那个人已经丧失了意识似的。


然而港黑的不吠之犬总是有着超越常人所认知的那种坚韧。尽管新受重伤,浑身上下都痛的几乎已经触动了神经的自我保护机制从而麻木起来,他还是咬着嘴唇,努力地想咽下喉中涌上来的又一口鲜血。


“闭嘴,蠢虎。”


睁开眼睛,出口的声音低弱,在芥川自己看来是那种他最讨厌的软弱无力,明明虚弱无比又强装无事。


像个弱者一样。


他皱了一下眉头。


在方才倾尽所有的战斗中,他的精神力几乎已经耗尽,再加之身体上的重创,罗生门已然很难再次发动。但在这个地下掩体里,他们并不知道在哪里会有其他的敌对组织的人,也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强悍的新异能者为他们所用,对他们出手。


他身受重伤,中岛敦虽然有月下兽的超治愈,身体上的伤倒是没有大碍,但是对方跟他一样也几乎耗尽了精神力,若是再遇上一群敌对组织的人,别说是另外的强悍异能者了,哪怕是单单使用枪支等热武器,他们也很难再逃过一劫。


没人能出去。


自然,他们的任务也就彻底失败了。


连中岛敦也无法走出这里。




想到这里,芥川心下寒意涌起,不由得在中岛敦背上轻轻挣了下,尽管随之而来的强烈的痛苦感立刻让他咬紧了嘴唇,他还是再次强行咽下去一口即将涌出喉头的血,在中岛敦停下脚步担心地出声问询的时候冷冷地说。


“够了,人虎。”


失血过多带来的体温下降让他在这个本就阴冷潮湿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着抖,中岛敦温暖的体温透着二人相贴的衣物传来,贴在他冰凉的肌肤上,竟然让他有那么一丝丝不愿意承认的贪恋。


“在下不需要你的怜悯。况且你这么弱,还是就在这里和你分道扬镳更有利于在下一点。”


他的声音冷得几乎要结了冰,一心想让中岛敦赶紧丢下他自己滚蛋,中岛敦却像是没听见他话中的夹枪带棍一样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行了芥川。”血气再次从肺部涌上,他咳了两声,听见中岛敦的声音,那里面似乎只夹带着紧张和焦急担心,没有愤怒更没有笑意。“你别以为你这样用这些我都已经听腻了的话激我,我就会把你扔在这里一个人逃命。”


“这是最优解。”芥川冷哼了一声,舔掉嘴角溢出的血迹,漠然地指出他的考虑。


“你如果还是蠢得一定要这样带着在下,更大的可能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不仅完不成任务,还会搭上你的命。”



虽然在他们经历了多次合作然后正式交往之后,二人平时的相处还是像以往那样不是冤家不聚头,经常三言两语就吵起来,但是交流间总是隐隐透露着的相互关心却不作假。


芥川平时在嘴上不饶人,要真说打心底里当然还是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好好的,无病无灾。


而此时,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放弃自己才是最优解。


他在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驱使异能,更兼身受重伤,强行咽也咽不下去的血腥味跟随着他们一路飘散,将目标从小化得无限大。况且如果真的遭遇了敌人,中岛敦至少还有自保的能力,而若是要护着他,那么这点自保的能力也会因为要分心护着他而化为乌有。


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不能放弃在下呢?


但是中岛敦用实际行动表达出了他完全不认可芥川口中的话。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芥川?”白发少年的声音里甚至还掺杂上了一点意料之中的恼怒。“哈?你是这个意思吗?让我把你丢在这里不管然后一个人逃跑?”


芥川冷冷地说,“如果你听不懂人话的话大可以直接告知在下。”


如果不是芥川此时身受重伤,甚至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肩膀的衣服,中岛敦觉得此时自己一定会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按到墙上去狠狠骂一顿,告诉他别再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我是你男朋友,芥川。”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尽量压低声音说。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是我男朋友,在我们搭档期间你也救过我很多次——我怎么可能在任务途中就这么把你丢下呢?我还是不是人了?难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这个废弃地下掩体的面积实在大的吓人。中岛敦背着芥川已经用着不慢的速度行走了十几分钟,却仍然在那条看不见尽头的破旧小道上。


然而,在这里每多待一秒,他们面对的危险都是在成倍递增的。


芥川的手虚环在中岛敦的脖子上,看着他身上的白衣在自己这块被血液染成赤红,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愚蠢。带着……咳咳…在下只会让你也丧命。”


……


“……你到底瞎说什么啊。”尽管手上一点没松,仍然用着一个让芥川会舒服一点的姿势托着他,白发少年的声音还是不可自拔地有了一点恨铁不成钢。“什么叫也?我绝对会把你就这样带出去,我们都好好的。…难道你不相信我?”


若要说真的,即使芥川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在心里会相信自己男朋友的吧……


他又咳了两声,咽不下去的鲜血再次从嘴边涌出,本还想开口怼他两句,但失血过多带来的强烈晕眩感让他一阵剧烈的反胃。


看来实在是失血太多了……芥川又吐出一口血,腹中乃至胸口的疼痛愈演愈烈,口腔中除了铁锈味已经再感觉不到什么别的味道,眼前的景物都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他干脆疲倦地阖上双眼。


啧。怎么有些累了。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中岛敦还以为芥川终于被他说服了,直到他骤然感到原本虚虚环在自己颈间的手臂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没有了手上的支撑点,原本贴在自己背上的身躯迅速失去平衡后仰,在冰凉的体温离开自己后背的瞬间,中岛敦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瞬。“芥川!”他失声喊道。


幸好白虎少年的反应力远超常人,从反应过来芥川昏死过去的瞬间到他反手将他稳住不过几秒。中岛敦脸色难看得不行,他暂时轻手轻脚地将芥川放到了一旁的地上。


靠着石壁昏晕过去的少年脸色苍白得几乎像个死人,溢出唇角的鲜血将他的唇瓣染红,那嫣红红得刺目。身上的白色衬衫几乎要变成了血色,无论是吐出的血还是伤口处溢出的血都是。


闭着眼睛的芥川失去了以往那锋芒毕露的样子,五官轮廓似乎都显得柔和很多,但是中岛敦还是更希望看见他往日那般凌厉的样子。


他躺在那里,阖着双眸,一动不动,中岛敦颤着手伸过去探他的鼻息,直到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打在手上,才猛然醒过神来。


芥川撑不了多久了。


当真正地意识到这点,中岛敦突然感觉心口疼得宛如刀扎。


但是此时早已不允许他再有半分的犹豫,他慌忙摈除心中一切杂念,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就着芥川靠墙昏坐的姿势,揽着腿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芥川。”他感觉怀中的人体重轻的好似下一秒就会飘起来。他牢牢地抱住他,右手攥住芥川的衣角,将那化不作罗生门的黑色外套攥得死紧,像是怕再也抓不住他。


出口的声音带上了困兽的呜咽。


“你这人真是恶劣……拜托……不要又一次丢下我啊……”


他终于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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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芥】在夜里相遇

警匪au







中岛敦很难忘记太宰治将他叫到自己办公室的那天。


恰恰20岁,他作为东京警局里一名非常年轻入世不深但是格斗技能以及身体素质都十分顶尖的警察,只是刚刚彻底接受完一切专项训练以及顶头上司太宰治亲自对他进行的考验,后者就一纸调令把他调来了横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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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豪华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透过擦的干净噌亮的玻璃透入室内,落在棕色橡木地板上铺着的浅棕色毛绒地毯上,一点一点淹没其间细小的绒毛,又漫漫地洒在太宰治办公桌上摆着的一盆生机盎然的绿萝庞然的绿叶上。


警察局年轻干部的办公室是个宽敞但摆设简单的房间,警局新生力量骨干中岛敦垂着手站在办公桌旁边,太宰治此时正坐在皮质转轮椅子上,翘着脚舒服地后仰着小幅度把椅子转来转去。


“敦君啊。”穿着驼色系大衣的人有着一头棕色头发,抬头打量了站在自己办公桌旁边的中岛敦一眼,他打了个哈欠,悠闲地开口。


“应该已经有人来通知过你了哦?关于埋名前往「横滨黑手帮」去卧底的事情。”


面对警局高层领导,那个料事如神的太宰治,很少有人会对他的命令懈怠,因此中岛敦事实上早在一天之前就已经从上级口中接到了这一命令。


“是。”他答应道。“只是……”


白发的少年其实从接到命令算起已经纳闷了整整半天。他犹豫了一下,抬眼看着自己那脸上挂着一点点浅浅的笑容,脸上总是缠着一层层绷带却宣称只是单纯喜欢这么干的上级。


“我不明白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分派我这个任务。”


并不是他不满意太宰治的安排,只是中岛敦很清楚自己更擅长的是体术方面,而不是作为一名卧底警察潜伏进入组织。


即使是在经过了太宰治的各方面训练,他也仍然不习惯用最天衣无缝的姿态将自己融入黑帮里面。


“嘛,”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中岛敦的疑惑,太宰治挑眉,换了一条腿跷二郎腿,又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不用疑惑哦。敦君是怕自己不会演戏从而暴露身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用担心。”


随着话语的推进,警局最年轻的干部那双鸢色的眸子从桌上亮着的的电脑屏幕上挪过来,带了点似笑非笑看着他。中岛敦知道那是一双永远让旁人捉摸不透的眸子。


“我们给敦君安排的身份是这个横滨最大黑手帮的竞争对手帮派中的一员哦。作为明明有着利益之争却硬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的两方的利益和谈的砝码,而自愿前来横滨黑手帮帮忙工作的,拥有较强的武力值然而经验不足的人。”


“?”这是一通又长又有些饶舌的话,中岛敦愣了一下,咂了咂舌,稍微有点不解,于是太宰治解释道。


“嘛,其实是因为准备给敦君的任务并不困难啦。不需要混入这个黑帮的领导核心部位,也不需要窃取什么核心机密,甚至不需要在暗地里破坏他们的行动哦。”


什么都不用干,那是要干什么?


中岛敦知道他的似乎有点不靠谱的上级有的时候总是不喜欢一下子把话明说出来,于是只是皱眉,没有接话,等待着下文。


警局最年轻的干部盯着眼前仍然有点不明所以的白发少年,勾了勾嘴角。



就在黑手帮的内部,他可给中岛敦留了一个不小的惊喜呢。


 


“好啦好啦,不打哑谜了。”


想到给中岛敦留下的那个惊喜本身,太宰治眯了一下眼睛,脑海里缓缓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那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于是他的心情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说不上来的复杂,语调稍微带了点起伏。“我给敦君潜伏进去的任务是——很简单,尽量让横滨黑帮的部下在做他们的任务时少杀一点无辜的人,能救一个是一个,仅此而已呢。”


“因为给敦君的身份本来就算是和这个黑手帮并不契合的组织,所以横滨黑手帮不可能让你接触到他们的秘密。——因此敦君也不需要传递什么情报,也不用破坏他们的行动。敦君唯一的目标就是尽量阻止这个组织在行动的时候杀掉无辜的人哦。”


“哦对了,”中岛敦的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刚想开口说话,太宰治又抢先一步补充了一句。


“只有一点。——敦君记得千万不要暴露自己作为警察的身份哦。”


他沉沉地笑了一声,却并不像是在笑。


“敦君不会不知道在这种阴暗面的组织里面暴露了自己是个警察的事实之后,会发生什么吧。”



中岛敦瞬间凛然。


横滨黑手帮,这个远近闻名的黑帮,作恶手法多端,声名狼藉作恶多端草菅人命。奈何因为势力范围实在太大,连警方都暂时拿他们束手无策。


也因此,上头早在几年前就吩咐太宰治开始着手治理此事。不过即使是太宰治,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快速瓦解这一黑帮的势力,只能从长远做局。


如今,中岛敦就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你会被他们安排到那个黑帮的那位著名的不吠之犬手下。”透明庞大的玻璃窗外,斜阳即将被吞没在最后一丝绮丽的晚云中,火烧云绵延了出去,鲜红鲜红的,如名字一般,殷红火焰灼烧出千里。太宰治漫漫地说道。“不吠之犬,知道吧?”


中岛敦当然知道他。曾经太宰治在对他进行训练的时候曾经亲自为他详尽介绍过这位强大的不吠之犬。


他是横滨黑暗面,尤其是其他令黑帮组织闻风丧胆的人物。


只是在警方这边他似乎就比较默默无闻了,尽管警方为他而张贴的通缉令在路上比比皆是,不吠之犬也似乎极少和警方做过对,警方好似也从未真正大张旗鼓地对他进行过抓捕。中岛敦没有费心思去想过这一点差异,反正在他眼里,他更加好奇那通缉令上瘦弱,鬓角泛白,脸色白皙轮廓精致清秀的少年,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物,才会让阴暗面的其他组织暗地里恨他恨得咬牙,不吠之犬的名声喧嚣。



也因此,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我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他杀人的。”


太宰治笑了笑,笑容很有深意。


“不不,敦君看上去误会了一些事情。”







2.

中岛敦并不明白为什么那位横滨黑手帮的不吠之犬会如此的看他不顺眼。


似乎从负责人领着他进了芥川龙之介的办公室门开始,他就意识到那一双冰凉淡漠的眸子的目光并不友善,视线锐利地穿过拉着窗帘显得十分晦暗的室内,直直落在他的身上。


“芥川先生。”他比芥川要小一些,身份上又算芥川的助手,于是仅仅只是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的脸,就弯下腰谨慎道。


没有回应。


中岛敦弯着腰没有直起来,时间在无声地一分一秒流淌,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几乎凝结成实体。


中岛敦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几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要从脚底一路爬到头顶了。按照太宰治的说法,这位不吠之犬虽然处事无情淡漠,但是为人还不至于说是冷酷刁蛮会故意刁难人的样子。但是看现在的这个样子,中岛敦说这不是故意刁难都没人相信。


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下垂,鞠躬几乎九十度,是一副传统标准极了的行礼姿势,中岛敦不相信芥川能够挑出这套太宰治亲自教给他的礼仪有什么错漏之处。


他不动,芥川也不开口,两个人在无形之中保持着僵持的状态,直到那名站在一旁的带他进来的负责人实在忍受不住了,轻咳了一声,才开口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芥川先生。”他说,“您有什么问题吗?”







tbc.

穿过黑暗,树林间隙的碎金阳光是那么的耀眼。温暖,轻吻,洒在脸侧。莫非我也可以拥有光吗?

【敦芥】五月.下

已交往前提,与福地一战后续。








凌晨三点,海棠花未眠。


敦已经在芥川的病床前呆呆地坐了二十分钟了。


这里是港黑旗下医院里的特殊住院部,专门治疗港黑里面有身份的人,没有其他地位不高的闲杂人等,在凌晨时分也没有医生护士走动,非常安静,只有那些连接在芥川身上,持续维持着他生命的仪器在滴答滴答地轻声响着。


如果在平时,别说这样看着芥川二十分钟了。敦忍不住倾身过去为芥川掩了掩他身上本就盖得很好的素白被子,想。哪怕是就这样看着他五分钟,恐怕罗生门都已经招呼了上来。


那强大的黑兽啊。


敦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怀念罗生门擦过自己的鬓角,穿过他的衣服把他钉在墙上的感觉了。自从他们正式交往之后,芥川已经很少再对他动真刀真枪,衣角化作的罗生门的用途从见血方面逐渐对他转为威慑方面,更多时候只是警告性地穿过他的衣服。


要是芥川现在能醒过来然后祭出罗生门威胁他一下就好了。


敦忍不住看了眼芥川身上穿着的病号服。


港黑十分优待下属,处在横滨的阴暗面的组织从来不缺这些钱,因此芥川身上穿着的病号服也是用了最好的材质做的,中岛敦光是从旁边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


他想起与福地那一战之时芥川在他惊讶的目光之下首次用白衬衫化成的罗生门,不由得想,如果芥川现在醒着,那么他的罗生门会不会就是这种蓝白条纹相间的样子?


那要是穿红的呢?紫的呢?芥川坚持穿太宰治给他的那件黑色外套,全身上下的搭配永远是黑白两色,会不会是觉得这样化成的罗生门更帅一点?


毕竟港黑的不吠之犬是用异能都要喊出名字的中二少年。


敦轻咳一声,强行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收回脑子里。要是芥川此刻知道他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恐怕罗生门又要见血了。




他把视线重新放到芥川的安静面容上。在安静的病房里,人很容易看见过去的时间。敦把一切杂七杂八的心思都收了起来,抿着嘴唇,情不自禁地开始用目光描摹起心上人的容颜,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很轻,生怕惊扰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安静的人。


旁边的心率血压血糖仪都在平稳而忠实地记录着数据,显示着病床上的人已经稳定下来的生命体征。


看起来一切状况都很好——就是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敦又开始愣愣地出神。


 

 

当时那一战,惊天动地,毫不夸张地说是在于死神共舞。他们联手对抗福地,而那个男人还试图拉拢芥川分裂他们,说出了要让芥川当他弟子的一番诱人的话,给出的唯一条件是让他亲手杀死中岛敦。芥川假意应承,在对峙之间,风起海上,云散光涌,他鬓发飘扬,白皙的面上沾染着尘土和鲜血,银眸平静淡漠,淡然地说出了那句让中岛敦险些大脑当场宕机的话:


“但我身患肺病,命不久矣。”


即使知道这句话有可能是芥川故意说出来给言辞增加真实性的句子,中岛敦还是傻住了一瞬。


交往了这些时间,他深知芥川是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小时候落下的病灶以及进入港黑之后不要命的打法都让他的肺不堪重负,敦经常会看见芥川捂着嘴咳嗽,偶尔还能见到他反手熟练地将咳出来的血沫擦在衣服上装作无事发生。

 

 

包括那一次亲眼看见芥川咳血,交往之后,敦曾经不止一次为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举动和他吵架。


两个人吵到最后,芥川总会不耐烦地祭出罗生门把敦钉到墙上,语气很不善。


“在下的身体关你什么事?”


敦总是气的不行,吼回去的声音比芥川更大。


“我是你男朋友!!”

 

 

不过,敦轻轻捏了捏拳。大抵是命运的眷顾或是补偿罢。在被异能吸血鬼化之后,吸血鬼异能本身为宿主带的自我恢复能力居然自动修补了芥川那原本千疮百孔的肺部。港黑的医生在芥川出了icu之后的全身检查的报告上写着,肺部状况良好,未发现明显病灶。


敦在听中原中也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差点在港黑干部面前丢脸地哭出来。


他本来以为真的没有办法再看见他的爱人了。


直到后来他得到了芥川还活着并且情况还算良好这一让他欣喜若狂的消息,而更加让他觉得惊喜的是芥川的原本脆弱无比的肺部的状况居然也因祸得福地变好了许多。


所以芥川。


你会好好的,对吗?


敦想。一定会的。

 

  

 

 

 

  

从中岛敦直接虎化冲出武侦办公室的那一天算到他见到芥川出icu的那一刻,他已经怠工整整两天了。


一开始芥川还躺在港黑旗下医院的icu,不能被探望,中岛敦就在icu病房外面的角落里可怜巴巴地缩着,不管大量的港黑路过人员(大多数是知道了自家游击队队长和七十亿先生的关系之后故意假装路过)用什么样的眼神打量他,一双紫金色猫瞳就这么定定地盯着icu门口的标牌。


武侦的七十亿先生在港黑一蹲蹲了两天。


 

当他终于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显示页面上面国木田的未接来电已经达到了十七个。


还有镜花他们给他发来的短信。


敦匆匆扫了一眼多得仿佛快要把他淹没的信息,发现国木田发给他的最后一条短信是这样的。


「你和港黑的不吠之犬??」


「?」


还有条匿名短信。


「加油,祝你们幸福♡」




时间显示是在七个小时之前。


敦捏着手机沉默了半晌,发现自己一时间居然想不出应该怎么回复他们。


 

不过太宰先生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毕竟自己当初会和芥川搭档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武侦继续上班,只不过每次接到需要外出的委托的时候,敦在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务之后脚下往往都会不受控制地自己拐到港黑的医院。有的时候撞到那个叫樋口一叶的金发女人的时候,她会非常不友善地上下打量他,像看着七十亿。


敦理解她看自己不顺眼的原因,因此总是带一点点歉意地冲她笑笑,随即脚下抹油溜到芥川病房的门口。


大概是觉得待着的时间也不会长,他这种时候尽管已经到了芥川的病房门口,往往也不会选择进去打扰他,就扒在旁边的窗户上,遥遥地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芥川。在经历了险些生死相隔的体验之后,这一眼已经让他觉得很满足了。


于是镜花发现,自从芥川龙之介出了icu,中岛敦回来上班之后,他每次外出做任务的时候都会花费比以往长的时间,而且回来之后都是带着一脸傻笑。




 

 


好吧,好吧。


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中岛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向习惯规律的生活作息的他这段时间几乎完全违背了自己的生物钟,似乎在每个噩梦惊醒的晚上,只有跑来港黑医院看一眼芥川以及旁边那显示他生命体征平稳的仪器之后他才能回去继续好好睡觉。






现在也差不多了吧。


“明天再来看你。”他低声自言自语。“不知道芥川明天能不能醒过来呢?”


“虽然你这样安静的样子也超好看的~”


中岛敦叹了口气。


“但是果然还是怀念你一言不合就和我进行那种点到为止的打架的样子吧!”


“以及。”中岛敦倾身过去,“眸子还是在睁开看我的时候最好看呢。——如果能不凶我就更好了。”


他凑过去,轻轻地在芥川面颊上落下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门被轻手轻脚地阖上,脚步声逐渐远离。

 

 




身后,躺在床上的人缓慢地睁开了那双银灰色的漂亮眸子。

【敦芥】五月.中

与福地一战后续,已交往前提






中岛敦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满身冷汗。

 

 

其实距离他们那惨痛的胜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有余,在付出了重大代价之后,事情最终还是被解决了,横滨的吸血鬼化已经解除,所有人已经渐渐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中去。


港黑和武侦签订了和平条约,承诺了互不侵犯的关系,本身二者的成员也略有了合作,所以双方现如今的关系还算可以。于是中岛敦才得以三天偷偷跑到隶属港黑旗下的医院五次而不会被揍一顿之后再丢回武侦。



深夜的横滨比白日安宁的多,静谧散落在每一个角落,但似乎并不存在在他的梦里。又一次梦见芥川在他面前被割了颈动脉的场景,惊醒,他一身冷汗,捂了捂还在通通直跳的心口,困倦地揉揉眼睛,抬头看了下挂在墙上的壁钟,发现现在是凌晨三点。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突然跑去医院探望病人,但是敦夜视力极好的眼睛盯着那沐浴在窗外洒进的浅白月光的钟,从梦里惊醒的困意仅持续了半分钟就消散无痕,他想起芥川那双无论多么缺乏休息也似乎永远不会沾染疲惫的双眸,看着细长秒针一格一格地缓慢地在钟面上走动,永远地重复着同一个循环,直到耗尽电能才会停下。——他突然又想去看看芥川了。


敦很多时候是个怎么想就怎么做的人。


不像那天吸血鬼化解除之后他从太宰治的口中知道了芥川正在港黑旗下的医院的icu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和国木田说半个字就瞬间虎化冲出了武侦的办公室,一路仗着自己的白虎异能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过于快速的少年引得路人之中都出现了一股小骚乱——这次他是走着去的。


横滨夜里的街头——至少在敦的宿舍和港黑的医院之间的那条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敦也很少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点穿越横滨。作息正常的他以前在这个点一般在家里温暖的被子中沉浸在美好的梦乡。


这个点应该是那位一袭黑衣的游击队队长经常出没的时间。


芥川在凌晨三点走在路上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敦拢了拢领口,现在的横滨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了,冷风安静地溜入他的领口。


港黑的无心之犬会在这个点出现在横滨街头,一般都是身持一些秘密任务,不会有什么闲暇功夫去欣赏横滨夜晚的景象。


不过,等芥川恢复了,中岛敦抬眼看着天穹上闪烁的巨大星体上流光缓缓涌动,有一些伴着璀璨星群倾泻而下,碎星漾在周围,如同泛着晶莹的点点糖霜,想,他一定要拉着芥川来看一看这横滨的夜色。




还是挺美的。


 


 

 



他披着夜色走进港黑旗下的医院。


或许是中岛敦最近来的实在太过于频繁,又或者是他和自家游击队队长的关系已经随着中岛敦第一次虎化冲来这里的时候昭然若揭,负责值夜班的港黑员工瞥了眼他的标志性刘海之后就给他放行了。敦有礼貌地对着值班的员工说了声谢谢,熟门熟路地穿过硕大的医院门诊部,轻手轻脚地摸到了芥川所在的病房旁边。


芥川在前一天刚刚从icu转出到普通病房来,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了下来,只是由于失血过多意识涣散,仍处在昏迷当中。


敦轻轻坐在他的病床旁边,盯着芥川安静的容颜。


港黑的不吠之犬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奔走在工作或是怼人虎的路上。


如果是芥川清醒的时候,自己这么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一定会被罗生门揍一顿吧。敦想,芥川即使在他们确定交往的关系了之后仍然不肯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眼前。


明明鬓角泛白的少年身体并不好,有着苍白得不行的脸色和单薄瘦弱的身躯,但是却几乎是中岛敦见过的最喜欢逞强的人了。


嘴硬又倔强。


有一次,在港口监督完货物的运输,风吹得受了凉,晚上回家,芥川明明捂着嘴咳嗽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敦跑过去想关心他,结果下一秒黑衣化作的罗生门就招呼了上来。敦那次气的不行,对天赌咒说再也不会关心芥川了——第二天立刻失忆,照样在出门前想尽办法要给芥川披一件厚一点的衣服。


 

算了,谁叫他被这家伙给套牢了呢。


敦的神色有些温柔。


闭着眼睛的芥川,脸色苍白,睫如鸦翼。他阖着双眸安静的时候,五官的轮廓似乎都变得更加柔和,月光如透明绸缎一样轻柔地铺在他的脸颊上,敦愿意相信那是神赐予他的祝福。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芥川。”


他用着最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你可不能再吓我了。”


敦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忘怀在船上的那个场景了。


那天,在船上,他的心上人为了掩护他逃出去,在他面前生生地被割了颈动脉。敦亲眼看着那殷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看着他的心上人跪倒在一汪血泊之中,白色的衬衣溅满了血色。


此后到现在,敦总时刻梦到那一幕场景,梦到芥川在他的面前断气,无论他如何吼叫挣扎也没有一丝一毫办法改变的场景。


——本来就负着伤,又是颈动脉,又独自一人留在福地眼前——他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芥川死了。


敦沉默着回忆。


甚至连横滨的吸血鬼化解除之后,他都没有任何一点胆量去港黑询问芥川的下落。


他不敢。


人很难逃过侥幸心理。只要不问,就可以留有一丝希冀。


但是他在武侦的失魂落魄做不得假,无论干什么事都像一副七魂走了五魄的样子,心神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甚至坐在工位上的时候都没有办法留意到躺在沙发上的太宰治盯着他看时脸上挂着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于是两天之后,中岛敦目光呆滞地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进武侦的时候,太宰治正坐在中岛敦旁边的工位上,扯着嗓门开着免提和港黑干部中原中也通电话。


并不知道自己的电话被开了免提的港黑的橘发干部在电话里不耐烦地啧声。


“你还好意思问芥川?”


芥川。太宰治用余光瞄到门口那原本准备走进来的失魂落魄的人听到那个名字,白色的刘海的摆动似乎都停住了,一下子僵住了全身。


“我还想问你芥川在和七十亿先生搭档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七十亿先生现在是不是又在活蹦乱跳呢?”对面的港黑干部语速很快,似乎非常生气。“芥川,在昏迷中被我们找到的时候他多处骨折,颈动脉大出血,濒死状态,靠着吸血鬼状态吊着命。横滨的吸血鬼状态刚解除了两天,”中原中也颇有些咬牙切齿,“你知道吗?两天,就两天之内,老子就被港黑的医院喊去给芥川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


太宰扬起下巴,很满意地看见敦的目光僵硬地挪向了自己这边。


橘发的爱护下属的重力使还在愤怒,“不过现在芥川情况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至少这两天没再叫老子再去签一张病危通知书。——我是说,青花鱼你最好是快点让你们武侦那个七十亿赶紧给我死到——”


太宰治微笑起来,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正好掐断了中原中也的句子。


而原本站在武侦门口的中岛敦已经不见了人影。 

 

 


 

中岛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的那么快过。


共噬事件中,在和芥川搭档追罪魁祸首的时候他也完全虎化过让芥川骑在自己身上,那个时候情况虽然也危急,但是敦并没有现在这种觉得全身心都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在街头不顾一切地狂奔,化为白虎的少年连闯了横滨十字路口五个红灯,造成了三处交通堵塞,差点撞上两辆车子,惹得交通管理局差点向武侦委托要他们抓住这个在横滨路上横冲直撞的白虎。


芥川没死,他还活着。敦一心只想现在立刻见到芥川,超听觉完全屏蔽了外界路人看见他的惊呼声,满脑子都是那一个念头。他还活着。


他一路横冲直撞狂奔进了港黑旗下的医院。


中原中也这个时候正好在医院门口下车想进去看望自己的下属,敦和他擦肩而过,港黑医院门口的守卫被那阵猛然刮进来的白色旋风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按警戒铃报告入侵了。


如果不是敦不知道芥川是在哪个病房,他一定会直接冲到那儿去找芥川,而不是火急火燎地在瞪着眼睛的中原中也的面前变成人形,急切地向橘发的重力使询问芥川的所在。


差点以为是武侦派白虎入侵港黑医院而全身开始冒红光的中原中也瞪着他,港黑的干部脸上写了点惊讶,嘀咕了一句。


“我刚说完那句话,怎么七十亿还真来了?——靠,死青花鱼把我的电话在武侦开免提了?”


“请告诉我,芥川在哪儿?”


中岛敦急得不行。


中原中也皱眉看着他。


“我刚刚那句话不是为了要你来看望芥川,”橘发干部上下打量着狂奔过来而鬓发凌乱的中岛敦,啧了一声,转了转手腕,“只是想把你叫来港黑然后揍一顿出出气而已。你还真来?”


武侦和港黑已经签订和平协议了。中岛敦有那么一秒想提醒他,但是随即他发现自己只想说那件更重要的事情。


“请让我去看芥川——我,我和芥川之前就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了!”


他咬着牙说。


中原中也再次瞪大了眼睛。


刚想从身后走过来的樋口哐的一声撞上了港黑医院的玻璃门。



那一天,以差点撞碎玻璃门的樋口为首,整个港黑都哗然了。

【敦芥】五月.上

和福地一战后续,已交往前提












关于芥川和他已经开始私下交往的秘密,整个横滨目前也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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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苍茫的大海上,海天浑为一色,到处都是蔚蓝色的广漠的一片。头上是蓝色的虚空,面前是浩荡的大海,在耀目的阳光下,海水如万片碎金动荡闪烁,像玻璃般闪烁,折出万道金光,浮光跃金的斑斓,美得仿佛这个世间再无痛苦与哀哭。


然而,世间的恸哭与惨然只会在烈烈骄阳的反衬下显得更加壮烈。


无论是希望还是光明,那听似明亮然而虚无缥缈的东西向来无法更改任何身处黑暗的命运的轨迹。


谁会停留在这一天,谁又将继续他的使命?


他知道答案。


生死之际,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港黑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心里宛如明镜,在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脖颈之际,甚至有空前所未有地朝敦微微扬起他的嘴角。


一个久违的笑。


 

 

  

 

 

 

 

云下船上,蓝与赤仅在瞬间就交织在眼前,在空中飞溅出一晕血色的赤花。


中岛敦呆住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愣神是在战斗时绝对不允许的。


异能者横行的横滨并不太平。在异能者激烈的战斗中,作为交战方的一员,永远不能有哪怕一分一秒的迟疑。对面的敌人不会留有情面,他们无时无刻不会抓住一切机会用锋锐无比的刀刃或是子弹直破那哪怕只在一秒之内显露出来的破绽,然后彻底扭转战局。


中岛敦也算经历过许多次大大小小的战斗,战斗经验绝不可以说是不丰富。而月下兽带来的超感也让他的反应速度比普通人更加敏锐。


然而此刻,生死之战的当下,他却在强大无比的敌人面前,愣生生地呆住了。


 

海面上扬起冰凉的寒风,沾染上了温热的鲜血,在他的脸颊上。


 

在窒息般的恐惧紧张的时候,会有整个意识都在等待的时刻,仿佛在等待一个启示,此时有一缕宁静贯穿了他的思虑;它就像是一次睡眠,或是一阵超现实的恍惚;在这段暂时的停滞中,敦睁大了眼睛。


他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安静地停滞了原本鲜活的跳动。


强烈的血腥味在一瞬冲入鼻腔。


他张了张嘴,视线带着神经被那抹血红深深地刺痛,第一刻竟然没能找到自己应该用来发声的位置。


几乎是同时,那一瓶船舶用的灭火器喷洒出来,白色粉尘的速度极快,刹那间侵入了敦的视野。


不,不。


中岛敦猛地喘了一口气,他的头似乎比刚刚被甩飞出去砸在硬板上还要作疼,在白色粉尘彻底侵占眼前世界的前刻,事物终于在眼前变得清晰。


其实他早已经看见了,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那一幕。他应该已经明白了,除去不可能的,剩下的,不管多么离奇、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是他不想选择相信。


怎么能相信呢?那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大打出手的港黑的不吠之犬,那个一开始相处从来没有对他摆出过好脸色的横滨祸犬,那个即使遍体鳞伤也不会放弃的芥川龙之介,那个在经历了数次合作之后已然开始变得默契的……他的心上人。


此时他的很少离身的黑大衣正披在他的身上,在海上的风中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翻花白衫,而那件白衫已然被从他颈动脉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染通透,几乎半身都是血染。


那样艳红的颜色。


中岛敦张开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在罗生门的向外拉扯之下,挣扎着颤抖着声音悲愤地吼叫了出来,像深夜里一匹受伤的狼,在旷野中嗥叫,无能为力里夹杂着愤怒和惨痛,声音几乎泣血。


福地的那把刀极锋利,划过的是脆弱的颈动脉。


然而在那最后的时刻,生命随着鲜血的飞溅极速流逝,芥川龙之介,他,一袭单衣,半身浴血,却对着敦笑了一下。


 

哪怕是在他们交往之后,中岛敦能记起芥川对他笑的场合也寥寥无几。那人一双银灰色的眸子,明明只要加一些生动的情绪上去就会漂亮至极,却总是淡漠的时候偏多,特别是在他们初遇的那段时间,芥川似乎总是更喜欢带着愤恨的神色看他。


中岛敦彼时简直太莫名其妙了,试想一个明明没有其他交集的人,却总是对他有着那么强烈的敌意,甚至到了一见面就要开打的地步——最开始的战斗,对面招招都是冲着要他命去的,中岛敦不理解为什么对面的这位不吠之犬会那么讨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至少在那段时间里面,他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半点喜欢芥川的意思。


也从来不会去傻傻地想像他们居然能有走到一起的那一天。


不过,还好,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迫搭档战斗中心结的相互开解,黑虎绝爪,月下兽罗生门的组合技,新双黑的名头,太宰的用意,以及命运,逐渐磨练出的默契,最终仁慈地给了他们走到一起的机会。


却又转瞬即逝了。



 

芥川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因着颈动脉被利器割开的麻木疼痛,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在风中抖颤。敦不敢置信地去看他,看着银白色的刀刃带着血在空中划过的弧度,看着他无力地跪倒在地,脖颈间鲜血喷涌而出,一地流淌,耳畔边响起芥川渐次低弱下去的声音。


“这个蠢货……”


中岛敦怔怔地伸出手,好似这样就能抓住他。


“快给我走。”


白衬衫化作的罗生门瞬间撕开了灭火器,白色粉尘涌出,所有人的身影都被白色的粉尘在那一刹那间掩盖了踪迹。中岛敦的身上还穿着芥川的外套,看着心上人在自己眼前被割了颈动脉的悲痛在那一刻生生撕裂了他的心脏,那是月下兽超再生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愈合的伤口。头脑中空白的成分占据了思绪,他大吼着,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想扑过去抱住软倒在地上的芥川,然而芥川显然已经提前为一切铺好了后路,他的一切接下来的不理智的动作都被罗生门死死缠附,敦的瞳孔缩小,在罗生门强制把他丢进芥川切割出来的洞里面之前,只来得及在弥漫的白色烟雾中最后看了芥川一眼。


看他那满身鲜血的心上人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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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不喜欢q版芥川睿智的眼神.jpg

瞎画 疏解对老婆的思念之情💅🏻